吹落千秋

【海棠依旧•8.4(午正)】江南晚调

@增青堍 

@容也 



我在多少日夜听闻她的故事,被艳红的墨水掩盖了她的才华,化作风月佳话,化作他人笔下的痴女子


传言说,有位才子在江南水乡中见过一位素衣丽人唱着唐朝刘采春的《啰唝曲》。那歌声清润圆亮,悦耳动人,还藏着思妇无限婉转的情意。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,却都说她是位水葱样的年轻女子,妩媚迷人,缱绻温柔。她的歌声中带有一种魔力,仿佛能勾魂摄魄一般,兴许是哪位江南佳丽害羞,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,只得夜晚偷偷躲在江口唱望夫歌,又或者是哪位妇人,在盼着她的情郎。


我大抵不相信这些,趁着夜幕已至,独自泛舟饮酒,只是我并未看到那位传言中的女子,也没有听到望夫歌,只是风景正好,我虽不是什么文人雅士,也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。今夜圆月高挂,江南好风好水也醉人,不过一会我便觉恍惚,醉意朦胧。眼中的江面仿佛被风吹皱了,定睛一看仿佛有位女子立于江畔,她并没有注意我,只是慢慢哼起了我从没听过的小调。


“不喜秦淮水,生憎江上船。载儿夫婿去,经岁又经年。”


这歌声仿佛能将人立刻抓到眼前,让我不由自主地把耳朵送上前以便听得真切,这四句唱完后我便念起了元稹的“言辞雅措风流足,举止低回秀媚多。”她这才注意到我,我就趁此邀她一同泛舟,她并未拒绝,我正想着把舟移过去,她却踩着江面而来。也许是我醉的缘故,她来时我好像看到了盛开的海棠花落到水中。我问她:“娘子,你为何要趁着夜晚在此唱望夫歌?”她用袖子遮住唇轻笑,仿佛在说我笨,开口道:“那我倒要问郎君为何夜里泛舟,莫不是来寻我?”我并未过多接触女子,被这样美的娘子调笑后耳根红到不敢继续问下去。她就继续开口:“郎君可知,你刚刚念的可是我的一位故人写的诗?”我只知写此诗的是元稹,但元稹早已离去,这娘子又如何与他相识?


她便继续说下去:“范摅的墨水变成了艳红的绳索,把我与元才子绑在了一起,写做了男女的风月情爱。只是时隔百年,甚至千年,就连我也忘记了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,比起我与元才子的感情,我更在乎的是后人如何评价我的望夫歌。”


我并不怕所谓的精魂鬼怪,更何况还是中唐诗伶,但我实在不忍告诉她在后人眼里的《啰唝曲》并非是她所写,但她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,嫣然一笑继续说:“你担心我会因此伤心,非也,我确实没有洪度校书,季兰玄机道长三位妙笔生花,即使千百年过去也能留下十几首诗,但我说的望夫歌可不只是那六首诗,还有“闺妇行人莫不涟泣”的歌声啊。不止是我,就连前朝的蔡文姬,卓氏文君,不也一样被怀疑作品存疑吗?是我写的又如何,不是我写的又如何,也许是我收集了民间流传的小调,将其采编成歌,那也是给予了这些小诗新的生命。我的才华定是比不上唐朝四大女诗人中另外三位,但如果说音乐的话,就连洪度娘子都有可能不及我。我唱的,是诗中的生命,诗中的情思,是妇人盼望身在边疆作战的丈夫,心中的那一滴相思泪。我的才华不在于诗,但我把这些诗句,这些曲子赋予了新的生命,这又怎么不算是我的才华呢?既然郎君邀我泛舟,不如我为你唱上一曲如何?”我点点头,也不甘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。


“借问东园柳,枯来得几年。自无枝叶分,莫恐太阳偏。”


歌声掺合着江南风水惹人醉,再醒来时周围哪有什么娘子,只剩下一张诗稿,写着“莫作商人妇,金钗当卜钱。朝朝江口望,错认几人船。”诗稿上面是一株玉兰。是梦吗?但昨夜出现的女郎又并非像梦,我已无法辨别这是否是一场梦,只得小心翼翼的将诗稿对折,把诗稿和玉兰一同放进包里,想着昨日酒醉后遇到的佳人,到底是劫还是缘,或许是像曹植遇到洛水女神一样罢,天地冥冥之中静待谁如约而至,与我相逢在江南水乡。


那年离别日,只道住桐庐。桐庐人不见,今得广州书。昨日胜今日,今年老去年。黄河清有日,白发黑无缘。昨日北风寒,牵船浦里安。潮来打缆断,摇橹始知难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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